拆 | 常军:一个“城中村”的10年影像

2025-01-08
来源:中国众识网 甘肃站

第一次知道“城中村”这个词还是在20世纪90年代。

改革开放的春风由南向北吹遍神州大地,伴随着城市化、工业化的进程,产生了越来越多的城中村。后来专家们给城中村下了一个定义:通常指在经济快速发展、城市化不断推进的过程中,位于城区边缘农村被划入城区,在区域上已经成为城市的一部分,但在土地权属、户籍、行政管理体制上仍然保留着农村模式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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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胡西就是一个“城中村”。

它坐落于山东省潍坊市奎文区城区内,有540余户人家,1800多人口,占地面积约260亩,坐标为东经119°08′,北纬36°42′。地处凤凰山出西北一脉之端,古时因周边地势低洼,如湖中之渚,所以被称为湖渚庄,后来又逐步演变成南胡住庄。

胡住庄始建于北宋,《潍县志稿》民社志载,“戴氏一族,自宋代居潍州。”又《潍县志稿》金石志,元至元二十一年(公元1284年)王氏孝葬先莹记碑载有“娶胡住林五公女,适胡住戴五公男。”的记载。可证南胡住庄已有千余年的历史。明洪武初潘姓迁入,南胡住居住姓氏遂有“三潘两戴家一林”之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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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奎文区志》记载,该村的建村年代可追溯到北宋时期,元代隶属于潍州北海县永丰乡,明朝洪武十年(公元1377年)后隶属潍县永丰乡胡住社。清乾隆二十五年(公元1760年)后隶属潍县永丰乡赵胡社。1962年,又以位置为据,分南胡住为东、南、西等3村,南胡住西村由此得名。20109月,南胡西住村整体改为南胡西社区居委会。虽然村子的名称几经演变,但这里的村民一直习惯称自己的村子为“南胡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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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以前,南胡西村还是城郊一个以种粮为主的普通农耕村落,村民们大多以务农为生,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农耕生活,面朝黄土背朝天,自给自足,世代相袭,守护着自己的家园。那时的村民要进城,需要坐马车或骑车、步行几公里,城是城,村是村,界限分明,生活方式迥然不同,他们羡慕城里人的生活,但要成为城里人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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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到20世纪80年代,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快速推进和蔓延,南胡西村与城区的距离逐渐被拉近,从远城村庄慢慢变成城郊边缘带,再后来被繁华的城市包围,变成了“都市里的村庄”。原来的耕地大量被征用,建起了现代化的学校、商业区和居民区,宽阔的街道环绕村子四周,城市公交开到了村头,交通条件大为改善,村民们再也不用为进城行路犯愁。平静的村庄仿佛被激活,村子也由农事为主转变为以从事工商业为主的村落,由一个与农村差不多的聚落快速演变为更像城市而又不是城市的特殊的人口聚集地。原   住民与外来租住者们各取所需。村里的人,城里的景,“村”不“村”,“城”不“城”的,南胡西村便有了个“城中村”的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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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迥异于都市的社会生态,由于历史的原因,这里建筑密度大、使用年限久、房屋质量差、污水井时常堵塞、居民日常用水困难,整体居住环境很差。每逢下雨,村里的路就变成“龙须沟”,居民出行要淌水跋涉。没有煤气和暖气等基础设施,居民们只好使用煤炉烧水做饭,村子上空整天弥漫着烟熏呛人的味道。再是租住和外来流动人员迅速增加,人口特征混杂,各种矛盾交织。有些梦想在这里孕育滋长,有些也在这里破灭沉沦,社会治安、环境卫生及消防安全存在很多隐患,因此,村民们对提升改造居住环境的呼声越来越高。

于是,经南胡西经济专业合作社申请,2018年,奎文区把南胡住西村列为棚户区改造重点片区。经一次次会议研究推进,挨家挨户进行房屋实地测量、入户进行民意诉求收集、宣传跟进、安置协议签订、历史遗留问题处理等一系列准备工作,南胡西村棚改拆迁工作顺利迈入新的阶段,棚改拆迁工作全面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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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10日,随着一声巨响,南胡西村最后一幢房屋拆除了,这个存在了几十年的城中村彻底消失了,留下的是村民们浓浓的乡情和永远的记忆。

对未来,村民们有过困惑和纠结,既有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又有故土难离的情愫。但不管怎样,他们对今后的生活始终充满信心,能够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困难和挑战。他们坚信祖辈常说的一句古话:人挪活,树挪死。老房子虽然没了,但南胡西村的“根”和“魂”没有消失。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的华丽转身而作出的铺垫,他们期待着不久的将来,一个繁花锦簇、绿树环绕的现代化宜居社区矗立在眼前,带给村民们真正意义上的安居乐业和幸福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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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的变迁,是中国改革开放城市化过程的一个缩影,观察城中村的发展变化,既要看到其外在物质景观的变化,又要看到其内在精神文化的变化。对许多南胡西村的村民来说,村子给他们留下的不仅仅是记忆,更重要的是一种精神,一种情怀。当他们的目光不再盯着一亩三分地的时候,正是他们走出夹缝,融入城市,改变命运的一种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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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戴曰礼先生,他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南胡西村人,上世纪50年代初出生的他,早年投身生产经营,把事业干得风生水起。近几年,他爱上了绘画,并投资办起了鲁鸢美术馆。60多岁的他,拿起画笔,用半年多的时间,创作了一幅长3米、高2.5米的《福意永和南湖住村》,用白描的手法将南胡住村当年的村貌和村民的生活描绘于画卷之中。他查阅了大量资料,走访了不少村民,每个院落、每间房子、每条道路,都悉心考证,力求还原当年情景,他的愿望就是要把老村旧貌入画卷,乡土人情留世间。他的一笔一画中,寄托着他对这片热土深深的眷恋和浓浓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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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被扩展为城市,这是时代和经济发展的必然。南胡西村的消逝,意味着村民们从此真正融入了城市,由村民变成了市民,从此他们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城里人,他们的命运将与这座城市紧密相连。不只是身份的转换,更多的是带来思想观念和生活方式的转变。村里的年轻人很快融入了城市的生活和节奏中,他们可能会回想起南胡西村带给他们的天真童年,但他们更看重当下城市带给他们的机会和挑战。村里的老人们,村子拆迁后虽然各居东西,偶尔像过去那样还会聚在一起,聊天叙情,缅怀故旧,或回到原来村子的位置,瞭望正在建设中的回迁房,盘算着如何度过新的晚年。至于村里的那些孩童们,他们对村子的记忆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淡化甚至消失,唯有曾经的影像会提醒孩子们,这里曾经是他们的家和根。

再见,南胡西。一段历史的尾声,一个时代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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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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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军,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摄影家协会会员、曾任潍坊市摄影家协会副主席。山东省最高文学艺术奖“泰山文艺奖”获得者,《人民摄影报》特邀图片评论嘉宾。曾供职于山东省出版总社潍坊分社、山东科技出版社《农家生活》杂志社从事记者、编辑工作17年。

作品《跨越时空的阅读》《舞蹈课》分别入选第25届、第28届全国摄影艺术展;《风雪上班路》《在路上》 《消逝的城中村》分获第13届、第14届山东省摄影艺术展金奖和银奖。多幅作品入选国内外国际摄影展,2019年获国家艺术基金传播推广项目二等奖。在《中国摄影报》《大众摄影》《中国摄影家杂志》《人民摄影报》《中国国门时报》等报刊发表摄影作品400余幅。


来源:纪实影社
编审:王万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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